Wednesday, May 22, 2013

505后

阿当是我的朋友。原本没有很熟,后来因为常常跟同一班朋友混在一起而熟络起来。上两个星期,他说要回学校开课,我还装作很惊讶地嘲笑他:“你还没毕业啊?”他一脸啼笑皆非地看着我,别的朋友说:“哎哟,谁都知道他被停学啦!”

505后的日子就是这样,一边与这班朋友打打闹闹,一边与他们认真开会谈论政治。

其实我知道大家都很不甘,也很急。阿当就是其中一个很着急的朋友。505后,得知民联无法赢得中央政权(虽然一早有了些许心理准备),我们都很急。很多人说,等下一届,等下一届我们就把国阵干掉,现在我们又有五年时间,可以往乡村选区前进,定要在这五年内把乡村选区都变成民联的堡垒——我也一直尝试这样安慰自己,因为我发现就凭现在的人民,根本没有必死的决心与国阵对抗,因为很多人还是认为,我们不是激进分子,我们是民主国家,我们能通过民主方式改朝换代⋯⋯

所以我们必须又等五年。

选举过后,国阵政府第一个传出的消息,便是又要重新划分选区。我在想,反正相信我国民主制度的人民那么多,如果有一天整个半岛划成一个国会议席,然后东马划成两百二十一个国会议席也不出奇,反正相信国阵的人还很多。

现在的人民,有愤怒,但那个愤怒,不足以让他们能够抛下工作、家人甚至豁出生命与霸权对抗。

所以我们必须又等五年。

我不是不能等五年,我说过,我还年轻,等五年、十年甚至二十年都没有问题。我只是在想,马来西亚能不能等五年?

五年能够发生多少事情?现在距离505,还不到五个星期呢!阿当被捕了,达门登死在扣留所了。我们还有两间全新的山埃采金厂排队等着建,莱纳斯等着丢遗毒万年的废料、边加兰rapid计划等着跑、逾十座新加坡般大小的水坝等着淹没超过亿年的世上最古老热带雨林、核电厂等着地点确定⋯⋯

连警察我们都不能相信他们能按照良心和操守办事(而事实也证明了他们的确没有操守和良心可言,要不然那逾千条死在扣留所的人命是怎么弄出来的?),我们如何能够相信这些只为了赚钱而不顾人民生死的毒厂,能够在这五年内乖乖听话?

五年,五年能够发生多少事情?

阿当被捕之后,我一直很担心。我有朋友被逮捕过,因为政治因素被逮捕的有,因为涉嫌刑事罪被逮捕的也有——但是朋友告诉我,如果因为政治因素被逮捕的话,生命会比涉及刑事罪的安全一些,因为如果一个人是因为政治因素而被逮捕的话,身后多半有些支持者,警方不敢对他们太过过分(这里所指的“过分”是指伤及生命,“虐待”在我们警方的字典里,只是“适度的调查”),但刑事罪就不一样了。

因为刑事罪而被逮捕的朋友(尽管最后他被证实无辜),在扣留期间不断听到其他被盘问的嫌疑犯发出哀号的声音,以及警察殴打人的声音,还有警方把夹手指的刑具抛掷在他面前的景象。虽然最后他还是完整无缺地走了出来,但心灵上受到的惊吓,过了好久,才恢复正常。

达门登的遗体被发现背部和大腿都有被人殴打的伤痕,背部的伤甚至被殴打至肿胀,最令人感到心寒的是,他的耳朵上,甚至被订上书钉!

我看过几则国外的新闻,有些个案,有些人失踪了,后来寻回尸体,发现死者生前被轮番折磨,浑身伤痕累累致死。那些死者,甚至与加害人一点关系也没有。乌克兰日前爆出三名青年四个月虐杀了21个人,甚至还把虐杀过程拍成短片上载!当我看到这些新闻时,不用专家分析,我也知道这些人疯了、心理变态!他们杀人是成了瘾的,他们就是享受死者在被虐过程中的哀号!

现在回看我国扣留所死亡案件的验尸报告,有哪个死者不是伤痕累累的?有哪个死者不是死前饱受折磨的?这些加害者,难道我们没有合理的理由怀疑他们心理变态吗?我们没有权利要求把凶手绳之以法吗?

五年,我们能等五年吗?

还没到五个星期,我们的警方就迫不及待送了一具尸体给我们当新政府上任的贺礼,这五年间,还有多少条生命要继续被牺牲?

那些因为钱、因为权、因为无知、因为利益、因为漠视而投选国阵的人民,你们的手,都沾满了不能瞑目的死者的鲜血,那些因为看轻政治影响力,认为我自己投民联就好,我男朋友是马华的、我女朋友是巫统的没关系,认为政治不是人生的全部的人,你们就是把刀递给国阵的帮凶!

我很激进,是。因为那些是人命!那不是为了虚无缥缈的所谓民主,那是为了阻止更多的人甚至是我们自己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而随随便便被剥夺生命!

505后,有人因为急于拯救国家和生命而被捕、有人因为别人投选了错误的政府而丧命、有人继续在为国家奋斗、有人在电脑前看看新闻然后默然不语,当然还有很多的人继续自己的生活,完全没有任何异样,也不打算作出任何改变。


505后,日子还是一样,云淡风轻地过了吗?

p.s.:写完部落格的同时,还是不得不庆幸,越来越多的人民站出来维护英雄,过去出席过的烛光晚会,都没有这一次的人多,在今晚甚至十八个人被逮捕了,依然还是有几百人不愿离去,要留下来给阿当支援⋯⋯不得不说,非常非常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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